徐艾平
第期
英国文豪培根曾言,没有友情的社会,不过是一片繁荣的沙漠。人生在世,不能没有友情。但又有谁的友情,会不起一点波折,始终甜蜜如初恋呢?认识到这一点,对于梅光迪与胡适,对于他们由少年期的相亲相爱,到后来由于学术观点的不同而发生争执,直至后来天地悬隔、人事日非、交情渐淡,都不能不表示深切的理解与同情。
年8月16日,作为第二批庚款留美学生之一,胡适由上海登轮赴美。临行前,他请求仿佛热恋中的友人梅光迪“必以一言相赠”。受此重托,落榜的梅光迪,想起去秋以来两人在沪上的相识相知,特别是为应考入都后那一段如胶似漆的交往,又联想到庚子之役祖国遭受的奇耻大辱,以及用退赔的庚款所举办的留美事宜,大发感慨道:“以救国赎命之资易而为君等谋教育,在美人,好义之心固不可没,而吾国人所责望于君等,则救国之材而四百兆同胞所赖以托命者也。”又言:“君奇士,兹其行也,直驱趋共和之祖国,暇时与彼士贤豪长者游处,究其道国之详,异日学成归来,焉知事功不能与华盛顿相映?其无负于吾国人之责望也必矣。”
这篇名为《序与胡适交谊的由来》,交代了作者自年寄迹吴淞江上,由慕名而相识,又由相识而相知胡适的过程。乍看题目,仿佛交往了很久,实际才不过两年。两年前,在复旦公学就读的梅光迪,因室友胡绍庭介绍,得与胡适结交;一年前,在北上应游美之试的轮船上,与胡适巧遇舟中,彼此惊喜过望,“每浪静月明,相与扺掌扼腕,竟夜不稍休止”;入都后,胡适数次前来梅光迪寓所拜访,而梅光迪也“逾时不见君(胡适)而不欢”。显然,这是少年期最美好的经验,超越了利害,不掺杂丝毫虚假做作,而彼此欣赏、互为吸引,既缘于出众的才华、高洁的性情,又离不开姣好的容貌、潇洒的举止。
留学哈佛时期与杨杏佛(右)、朱经农(中)合影
这篇短短的序文,写在他们恋人般难分难舍的时刻,然而在对两人交往略作交代后,立即转入家国天下的宏大叙事,彰显了晚清民初那个“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”时代有出息青年的独特精神风貌。从后来两人有据可查的近二十年交往史,这种为了造就完善的个人,担负起时代赋予的使命,互相帮助、互相勉励、互相提醒,乃至不惜以诤言相劝、据理力争的纯真友情,始终弥漫在他们的日记、书信中,令人虽不能至而心向往之。
年夏,经过一番努力,梅光迪实现留美目标。对于这份荣耀,在大洋彼岸的好友似乎更加喜悦。8月18日,胡适在日记中写道:“见北京清华学堂榜,知觐庄(梅光迪)与钟英皆来美矣,为之狂喜不已。”9月5日又记道:“阅报知第三次赔款学生今日抵旧金山。”可见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