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读钱钟书先生的《围城》,与年少时的感受有很大不同。
曾经总是为书中幽默风趣的语言不时大笑出声,对书中主人公方鸿渐的遭遇不以为然。
如今再读,对书中辛讽的语言只是咧嘴浅笑,看到方鸿渐一路遭遇,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,无论自己还是身边人,都仿佛看到了些许方鸿渐的影子。
钱钟书先生在文中写道:“婚姻是一座围城,城外的人想进去,城里的人想出来”。
其实不止婚姻,每个人也如同一座围城,不突破自己,就挣脱不了被围困的命运。
而方鸿渐在事业与婚姻上都陷进了自己堆砌而成的围城里。
一、事业上:
求学时期,方鸿渐的家庭条件尚可,又得无名无实的岳父家资助,顺利出国留学。然而他却毫无所学,拿学费来游山玩水,临钱快花完,老爹及岳父家来信问及学业,这才有点慌了,匆忙办张假的博士毕业证糊弄了事。
培根说,“机会老人先给你送上它的头发,当你没有抓住再后悔时,却只能摸到它的秃头了。”方鸿渐摸到了秃头上,推倒了自己的多米诺骨牌,让自己的人生节节败退。
回国后,岳父让方鸿渐先暂时在自己私人小银行做事,一边有空闲去找更合适的工作,但方鸿渐却安逸住了,根本没把找工作放在心上,如果不是后来方鸿渐和岳母关系闹翻被赶了出来,不知道他还会安逸多久。
方鸿渐的下一份工作也不是自己主动争取的,而是苏文纨在拿赵辛楣和方鸿渐玩感情游戏,结果赵辛楣为了支走假情敌,暗地里向三闾大学推荐了方鸿渐,让方鸿渐喜得了意外收获。方鸿渐失恋又失业,无法向家里交代,当下就把这根稻草紧握在手。
等到了三闾大学,本来就学历造假的他,还对校长高松年聘他为副教授而不是教授耿耿于怀,教学中不积极备课,反而认为自己只是副教授就不该出更多力,仍尽情摸鱼混日子。方鸿渐才不配位必遭其累,课讲不好,又摆谱上课不点名,去上他课的学生廖廖无几,如此反复,方鸿渐更是敷衍了事。于是次年方鸿渐没有再收到三闾大学的聘书。
方鸿渐有着自以为是的小聪明,学习不用功,买假证书糊弄,工作不用心,敷衍了事。他这些小聪明让他自以为省心省力,最后反而害了他,让他困在了自己堆砌的围城里。
围城从内打破是重建,从外打破就是废墟。
每次人生的变动都不是他自己主动争取的,而是一直被别人推着,留学回国后没有主动找工作,岳父让他先暂时委身自家小银行,他得过且过做着,后来去三闾大学教书,是赵辛楣帮他推荐的,被大学辞退后,自己对后路一筹莫展,又是赵辛楣邀请他去重庆发展。
方鸿渐事业的围城每次都是被别人从外面打破,委身在岳父家私人小银行,最后被岳母打破,在三闾大学教学,最后也被校长高松年打破,因为是在废墟中,所以方鸿渐才显得那么狼狈不堪,他只是幻想能从内打破自己的围城,却从未付诸过行动。
二、婚姻上:
方鸿渐在上高中时就已在家里安排下与周家小姐周淑英定了婚约。但等到方鸿渐到了大学,看到同学们自由恋爱,心痒难耐,随给父亲写了一封文绉绉的家书,想要解除婚约,结果让父亲臭骂一顿,便死了退婚的心。谁知周小姐命薄,未等到方鸿渐大学毕业便病死了。
方鸿渐虽与周小姐无实际交集,但他们有婚约在身,因此方鸿渐被困在婚约这座围城里,想与城外的姑娘谈恋爱而不得,故而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牢骚:“世间哪有恋爱,压根儿是生殖冲动。”
当周小姐病故,方鸿渐解脱出来,又得岳父家资助出国留学。结果他留学四年,买个假文凭糊弄了事,一看学费所剩无多,于是启程回国。在回国的船上,方鸿渐开启了第二段以及第三段感情。
第二段感情是无非是印证了方鸿渐前面曾说过的一句话:“世间哪有恋爱,压根儿是生殖冲动。”因为方鸿渐明知鲍小姐有未婚夫还与其亲近,俩人一夜情遗落的发钗被船上侍者阿刘捡到,方鸿渐还为此两度破财消灾。
第三段感情则是方鸿渐的大学同学,也是同船留学回来的真博士苏文纨。面对主动示好的苏文纨,方鸿渐态度暧昧,既想逃避又很享受。方父曾说过“嫁女必须胜吾家,娶妇必须不若吾家。”在男权社会中,男人要保持在家庭中的地位,显示自己的尊严,自然不希望女人比自己强势,而方鸿渐作为一个假博士却得到了苏文纨这个真博士的垂青,心中既有欢喜又有刺痛。这段感情基本上就是苏文纨的一厢情愿,在方鸿渐的半推半就下上演的一场错爱,我爱你你却爱着她。
第四段感情则是和苏文纨的表妹唐晓芙,方鸿渐在苏文纨的介绍下认识了唐晓芙,然后一来二去抛开了追求自己的苏文纨,翻过身就去追求年轻清纯漂亮的唐晓芙。苏文纨当时的心情就是“我本将心向明月、奈何明月照沟渠”,我把你当恋人,你却把我当媒婆。于是苏文纨狠心跟自己表妹摊牌,揭露了方鸿渐过往种种卑劣行径,船上与鲍小姐厮混,学历造假,住在岳父家里等等,让方鸿渐的形象在唐晓芙心里彻底坍塌,直接断送了两人的恋人关系。
方鸿渐与鲍小姐、唐晓芙、苏文纨的关系分别更像是情人、恋人、红颜知己,方鸿渐与鲍小姐船仓一夜露水清人,与唐晓芙是有话说不尽,情书诉衷肠,与苏文纨彼此相识相知已久,苏文纨爱他时便包容他所有缺点,恨他时便揭他所有短处。
他们没有走进婚姻,却已试过婚姻里的种种,性与爱,包容与背叛,真诚与欺骗。这是围城边上的试探,每个不曾进去过的人都会好奇和期待。
第五段感情则是和孙柔嘉,赵辛楣前同事的女儿,与方鸿渐一起受聘于三闾大学并在去学校的路上相伴而行。孙柔嘉同苏文纨一样都主动追求方鸿渐,但孙柔嘉无论相貌学识还是家境都是无法跟苏文纨相媲美的,可方鸿渐偏偏选择了她,为什么呢?方鸿渐懦弱而好面子,苏文纨强势有控制欲,而孙柔嘉则在方鸿渐面前表现得柔顺听话,一切以方鸿渐为主,方鸿渐自然会选择孙柔嘉。但结婚后,孙柔嘉则表现得十分有主见,毫无结婚前的样子。正如赵辛楣所说,孙柔嘉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,而实际上也是如此。孙柔嘉是一个十分工于心计的女人,懂得掩饰自己。
方鸿渐与孙柔嘉的结合可以说是双双中了对方的圈套,方鸿渐以为孙柔嘉是温柔体贴的小女人,孙柔嘉以为方鸿渐学有所成的大男人,当他们都看清对方面目的时候,矛盾自然是免不了的。
“婚姻是一座围城,城外的人想进去,城里的人想出来”。
披着伪装走进婚姻的围城里,当褪下伪装的时候,才会看清彼此不再是婚前想一起进城的那个人!在城外的时候看不清,当进去的时候就会后悔莫及。
方鸿渐无论是事业上还是婚姻上都被困进了自己堆砌的围城里,事业上他懦弱而无方向,由此波及在婚姻里的他也饱受埋怨。在城外时看上去很高大,进到城内则很渺小,当出城外与进城内同样都高大时,城外便如同城内一样,围城便不复存在了。方鸿渐唯有突破自己,才能挣脱被围困的命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