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李娜
我常常说,这个世界上除了死亡,已经没有什么让我真正害怕的事。现在我想收回这句话,应该说第一怕死,第二怕没书读。
今天是“世界读书日”,就聊聊读书这件事吧。
著名的投资大师查理芒格说,“我见过的聪明人,没有不爱阅读的”,被很多人奉为箴言。于是常常有人跑过来问我“读什么书能变聪明啊”,或者直接索要书单,好像真的会存在神奇秘方,大把服用下去,就能改变你的人生似的。
据我观察,并不是聪明人或者有钱人都爱读书。你读书肯定读不成芒格或马云的,我认识一个身家几十亿的老板,小学都没念完就出来做生意了,他也不读书,但是这样的人本身就有生意天赋、有从社会中观察学习的能力,以及异于常人的胆识和运气,并且善于抓住大的机遇。
我还认识一个同龄人,熟读古籍和中外哲学,言必引经据典,学生时代觉得他还不错,看起来文质彬彬。但是工作之后,发现他在单位里郁郁不得志,越来越刻板和狭隘,被同事边缘化,朋友也对他敬而远之。
读书多并不等同于拥有入世的智慧。读书和财富没有必然的联系,恐怕我们必须要正视这个事实,并且从狭窄的功利主义里走出来。
在读书这件事上,一定要摒弃功利的价值观,用平常心看待它,才能得到真正的趣味和益处。
那么,对于普通人来说,读书的意义在哪里呢?
在于满足好奇心和求知欲,在于审美的感受和趣味,在于获得更开阔的生命体验,从而理解社会的运行规律和复杂人性。
读书是一件极为私人的事。复盘一下我从6岁开始的阅读史,驱动我不断阅读的内在动力,就是好奇心和求知欲。
小孩子天然有好奇心的,他们会问天空为什么是蓝色,会津津有味地看蚂蚁怎么搬家,白云怎么飘散,露水怎么凝结,我记得小学时候同学里流行买一种涂改液,我回到家用石灰粉和胶水反复实验,希望自己能够制作出来(当然失败了)。
年代的小镇没有书店,我把家里有字的书籍和信件全部翻了个遍,当然是饥渴不能满足的。周末我爸就骑着自行车带我去县城唯一的一家新华书店,买作文书和世界名著。到了初中,我有零花钱了,就哪怕不吃饭饿肚子,也要攒钱去地摊上买便宜的盗版书来看。
中学时代爱上三毛,余光中,林清玄等台湾散文作家,在一个封闭的内陆小城镇,一个少女对于世界奇幻美好的想象,都是透过阅读带来的。读书让我觉得心灵特别丰盛,那种丰盛怎么形容呢?就是虽然你身处在一个鸡毛蒜皮的世俗世界,但读书带你飞升到一个繁花似锦的,充满种种奇遇和可能性的审美世界中来。
一个小镇少女必须面临的现实生活的单调,苦闷和贫瘠,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。因为我已经在书中,跟随者作家们的眼睛和足迹,度过了千千万万种人生。
青春期是危险的。人在十几岁的时候,有着相似的苦闷,迷惘,和想要冲破现实枷锁的冲动,以及对于人生终极意义的追索。现在想来,我在20岁之前,为什么读了那么多哲学书,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我想搞清楚我是谁,我为什么而活,人生的意义是什么。
高中的时候读了《论语》《道德经》《庄子》,最爱的是《道德经》。回想起来,是《论语》让我对儒家入世的规则和智慧,有了隐约朦胧的印象。
在我进入社会之后,遇到很多工作和人际关系的问题,又延续着入世这条脉络,去读了费孝通的《乡土中国》,孙隆基的《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》,这两本也值得反复研读,读透了它们,你就懂得了农耕文明和宗族制度下,中国人最深层的心理结构和性格渊源。理解了自己的原生文明,世俗中很多困惑就会迎刃而解。
《道德经》里的辩证思维和豁达的人生观,对我的影响最大。它也是入世的,但是入世之外,又有着一份出世的情怀。这个我最喜欢的,我这一生都会用出世的情怀,去做入世的事业,这个价值观,也是我十几岁时就已经建立。
举个例子。比如“福祸相依”的思想,我从十几岁开始就深深认同,并且贯彻到我的观念和行动中。此后在遇到坏事情,我不会那么恐慌焦虑,而是从中寻找机遇;好运降临,我也不会膨胀到得意忘形,心中总有一份敬畏感存在。
再比如,“柔与刚”的关系,它说“人之生也柔弱,其死也坚强。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,其死也枯槁。故坚强者死之徒,柔弱者生之徒。”它让我懂得,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内心坚韧,有弹性,而不是一味地刚和硬。不管情感关系还是职场,这条都可以奉为真理。其实真理不用左顾右盼,寻寻觅觅,它就在我们老祖宗的智慧里。
到了大学,我又读了一些西方哲学。印象深刻的,比如罗素,黑格尔,培根,海德格尔。
当时虽然读得一知半解,但是兴趣盎然,孜孜不倦。有一阵子特别喜欢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家,对加缪,萨特,波伏娃的情事也是如数家珍,后来去到巴黎,漫步在塞纳河左岸的拉丁区,脑海里浮现的就是萨特波伏娃和一群朋友在咖啡馆辩论的情形。
关于西方哲学,有一本书启蒙书叫《苏菲的世界》,如果有兴趣可以先读读这本。
除了哲学,我青少年时期还有一个爱,那就是唐诗宋词。
它们首先是让你觉得意境优美。对汉字精炼浓缩到极致,又可以精准地传递思想和情感,本身就是奇迹。另外,诗词里有一种音乐的旋律和节奏感,要朗读出来,你才能感受到它的美。
我爸说我四岁就能背诵唐诗三百首,我觉得定有吹牛的嫌疑,但是,我依稀能记得四五岁的时候,看到姥爷家堂屋的古画,那种苍茫悠远和孤独的意境,会随口说出“远上寒山石径斜”这样的诗句。
诗词里我最爱的是李白和苏轼。(会有中国人不爱他们吗?)
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