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,如有雷同实属巧合。
我用手把坟前的泥土挖了个坑,掏出怀里的一块玉佩放在坑里,再将土埋上。
这块玉佩是我十一岁那年他送给我的,他笑得双眼似星辰,他说:“好看!给霁月!”
他总把最好的东西都给我,无论是吃的用的,他最怕我哭,我一哭他就手忙脚乱。
他不允许别人欺负我,每回宋倾之欺负我,他都像护雏一样护着我,怀宁总是说小叔偏心。
雨越来越大,雷电划破天际,我静静地跪坐在顾翊的坟前。
身后响起脚步声,我没有回头。
“你就这么在意他?”陆庭决的声音很冷,比我被雨水浸透的身体还要冷上几分。
我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哆嗦。
“你为了他,无视孤的旨意,为了他,不顾性命单枪匹马赶去祁阳,为了他,你忤逆孤,甚至狼狈万分跪下来求孤,在你心里,他当真这么重要?”
一席话点燃我的怒火,我站起身,对上陆庭决孤清的视线:“对,我在意他,因为他对我好,在你眼里,人命就这么不值钱是吗,也对,你是天子,是帝王,你站在普天之下最高的位置上,你想杀谁就杀谁,可是你不怕做噩梦吗,你身上背负那么多人命,你活得开心吗?”
陆庭决就隔着雨幕定定望着我,我们离得这样近,可是雨太大了,我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神色。
“孤在你眼里如此不堪?”
“对,在我眼里你是杀人恶魔,我本来就应该恨你,你杀了我阿爹阿娘哥哥妹妹,我恨你,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!”
冷剑出鞘的声音,陆庭决将剑放到我手上,低吼:“来,现在孤给你一个机会。”
望着他失控的面容,我愣住。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,可是他让我杀了他,杀了他,是我曾经做梦都想做的事。
我将剑扔到地上,雨水落在剑身上,沾开一朵朵透明的花。
且不说我能不能杀得了他,我怎么会当真这么轻易就杀了他呢,我要让他有一日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十倍之多的代价。
我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不懂得收敛情绪的小女孩,这些年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,竟也将八面玲珑学得入骨三分。
“你说孤冷血无情,你可有想过,孤为何不杀你?”
他此话一出,我整个人都愣住,他竟然会主动提起这一茬?
我别开脸:“因为你对不住我阿娘,因为你心有愧疚。”
他忽然笑起来,爽朗的笑声和交错的雨声混杂在一起,为天地间徒添几分凄寂。
这时,一队人马从不远处奔来,雷电划过,我看清为首的人是宋倾之。
他下马走来,一脚一脚踏在积水里,朝陆庭决拱手单膝而跪:“王上,王后娘娘忽感身子不适,特命属下前来寻你。”
陆庭决立刻翻身上马,动作迅速,看来很是担心宋希予肚子里的孩子。
宋倾之夺过身旁部下手中的一把伞递给我:“雨这么大,还请公主也早日回宫。”
我了然的点点头。
宋希予肚子里的孩子没事,太医说,是胎儿尚且发育阶段,引起一定程度的腹痛是正常的,只需要好生养着即可。
我去慈宁殿看望太奶奶,她已经醒了,怀宁正在为她擦拭身子。
我一去,塌上老人未语泪先流,一日不见而已,她变得比从前更加苍老了。
她将我的手握在她手里,说:“哀家这一把老骨头了,临了临了啊,还要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……”
我安抚她:“太奶奶,您别难受,当心身体。”
她屏退屋内的几个宫人,包括怀宁在内,望着窗外轻声道:“月儿啊,你可恨那个人?”
我疑惑的望着她。
她亦望着我:“他杀了你阿娘,害你沦落如此,你可恨他?”
我震惊,不明白她为何如此说,我忽然想起上回我和怀宁被陆庭决关禁闭时,她也跟我说,最完美的报复,不是与敌人鱼死网破同归于尽,而是将敌人打入万丈深渊之后,才能全身而退。
当时我便心生疑窦,如今再听她这么一说,即便心中已经有了隐隐猜测,我也仍然装作不懂的样子:“月儿愚笨,不知太奶奶话中何意。”
这时,她已经完全收起了方才在众人面前的那一抹悲伤沉痛的神情,抬起一只手抚摸着我的面颊,“你这张脸,很是好看,与你阿娘相比,有过之而无不及,你知道自古以来男人最难过的是哪一关吗?”
这话我听过,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。
于是,我点点头。
她似乎很满意,满布沟壑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:“月儿是美人,王上后宫之中,无人能及。”
一直到回宫,我脑海里都是这句话。
王上后宫之中,无人能及……陆庭决的后宫,与我有什么干系?
不知为何,陆庭决没有计较我违抗圣意,我本来以为他会狠狠惩治我一番,结果并没有。
于是顾翊的头七一过,我便主动跟陆庭决请缨前去朝阳苑吃斋念佛反省一月,以静身心。
朝阳苑是皇家礼佛之地,万圣朝阳,轮度安康。
绿瑶不解:“公主,既然王上都没有追究你的过错,你何必如此呢?”
我看她一眼,没说话。
不这么做,我又怎么能再次取得陆庭决的信任呢?
他讨厌顾翊,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对顾翊下手,可是我毕竟为了他讨厌的人忤逆了他,臣心不服,这是他作为天子的失败。
既然错了,我便要拿出实际行动来向他道歉,让他知道,我依然是他手底下的那个乖巧听话的公主。
只是我没有想到,这时的朝廷内部已经炸开了锅,他们都私下里说霁月公主为妇越位,竟然想带兵上战场,这是对旌朝男儿的藐视。
绿瑶把这些说给我听的时候,我眼睛都没睁一下,躺在贵妃榻上午歇。
中原人就是心思婉转莫测,在他们眼里,女子只配在闺房刺绣养花,每天靠着夫君那点恩宠惶惶度日。
可惜我不是中原人,亦不是这些女人。
朝阳殿清净,我吃斋念佛一月,回清欢殿时瘦了许多,我望着镜中的自己,身子单薄得如同纸片。
我做了陆庭决爱吃的糕点,让绿瑶送到长心殿去,我跟她说,留意一下陆庭决的面色。回来时,绿瑶说陆庭决面色平静,瞧着似乎是不再生气了。
当晚,我又以探望为由,去拜访了宋希予。
她正在侍弄院里的花花草草,宋倾之大爷一样坐在一旁的摇椅上饮茶,见到我,他们俩人都有些吃惊。
可不是得吃惊嘛,毕竟那是我第一次到凤仪殿来,他们的反应也实属正常了。
我送了宋希予一只玉如意凤钗,和一对曜石宝戒,这些东西都是以前陆庭决派人搬到清欢殿的,我几乎都没仔细瞧过便束之高阁,如今拿它们来送礼,也勉强算得上是物尽所用了。
宋倾之见到我就问:“怀宁呢?”
“怀宁又不是我的跟屁虫。”我说,递给他一个白眼。
我只在凤仪殿坐了一小会儿,跟宋希予寒暄了两句无关紧要的,她说话表面听起来柔和完美,实则处处话里有话,我觉得累得慌。
我是去确定她的身体状况的,宋之熬屡立战功,宋家背景愈加强大,我推测陆庭决应该不会让她留下腹中的孩子。
只是出乎我的意料,直到足月,宋希予腹中的孩子都十分康健。
年关将至时,宋希予诞下一名男婴,母子平安。
可是,不幸的是,小皇子一一边眼睛瞳孔是青绿色的,不仅如此,左边脸上从耳根前一直到脖颈处,盘踞着一块巨大的血色胎记,看上去无比骇人。
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阖宫上下,大家都说小皇子是妖孽转世。